“阿呆，阿呆！”

一个少女背着竹篓，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田垄中走来，看着田边小路上坐着的男子大叫道：

“走了，别看了，我们要回家了，阿大烧了美味的鱼等着我们呢！”

那叫阿呆的男子眼神有些呆滞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田垄另一边正在给果树剪枝的农妇看得出神，根本没听到少女的喊声。

少女背着重重的竹篓，气喘吁吁地爬出水田，看到男子动也没动，拍了拍他肩膀，没好气道：“哼，臭阿呆，也不知道拉我一把，又在看女人发呆！”

男子回过头来，傻笑道：“呵呵，没看女人，我看她们剪枝呢。”

“天天看剪枝，剪枝有什么好看？”少女气鼓鼓地把背篓扔在男人脚下。

男人背起背篓，问道：“它们长得好好的，为什么要被剪掉呢？”

少女拉着男人朝家的方向走去，边走边说道：“果树都要剪枝的啊，剪掉不要的，留下的才能结出更好的果子。还有，雄果味道苦涩，没人愿意吃的。所以雄花授完粉就没用了，剪掉了才能让果树结出又大又甜的雌果啊！”

阿呆听到这，摸了摸眼泪，呜呜道：“那雄果多可怜啊。”

“笨阿呆，果子有什么可怜的？要说可怜也是雌果可怜，辛辛苦苦长那么大，最后还不是让人吃了？”

阿呆一愣，表情更呆傻了，停了好一会，哭得更伤心了，“对，都好可怜啊...”

少女叹气摇了摇头，不再搭理阿呆，拉着他快步走着。

阿呆一边哭一边走，直到来到一个村子里，进了一个不大的院子，放下的背篓，还在哭。

“阿花，你又欺负阿呆了？”

一个女人听到哭声，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一边炒菜一边说道。

“阿母，我才没欺负他呢，是他又犯傻了，哭果子可怜呢！”少女气鼓鼓地说道。

“呵呵，”女人的笑声伴着炒菜声响起：“阿呆才不傻，山上的大师傅都说了，阿呆有大智慧。”

“拉倒吧，那大师傅光骗阿呆的果子吃，他当然要夸阿呆好了”少女说着，走进厨房，择起菜来，看到柴火不多了，喊道：

“阿呆，劈些木材来！”

阿呆坐在地上正抹眼泪，闻言“哦”了一声止住了哭声，拿起一把柴刀开始劈柴。

厨房内，母女俩听着咔咔的劈柴声，闲聊着忙活起来。

很快，几道农家小菜烧好了，两人走出来看到堆积如山的木材。

“好了阿呆，够用半个月了，别劈了。”

“哦！”阿呆收起柴刀，又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发呆去了。

“这阿呆，好一身力气，柴劈得又快又好，人长得也俊俏，可惜就是脑子不灵光，要不然给阿花当男人真不错。”

“阿母！”阿花被调侃，脸羞得通红，跺了跺脚向母亲腰间软肉掐去。

母女俩闹得格格直笑，阿呆也跟着傻笑。

“又闹呢？我回来了，吃饭！”

一个男人走了进来，身后背了个大鱼篓，进了屋子把鱼倒进一个水缸中。

阿花早打好了水，端着水盆送到男人身前，看着水缸中的鱼笑道：“阿大真厉害，又有这么多鱼吃了！”

男人笑了笑没说话，洗手进屋。

一桌三菜一汤，两素一荤。

四人围着桌子安静吃完饭，阿花和母亲开始收拾碗筷，阿花父亲则坐在椅子上说道：

“刚才回来我又遇到大师傅了，他又说能不能让阿呆去山上住。”

“不行！”阿花当即反对道：“阿呆力气这么大，能帮家里干好些活呢，阿大年纪慢慢大了，家里没个男劳力怎么行？”

阿花父母对视了一眼，都笑了笑。

阿花父亲道：“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，大师傅说阿呆不是先天傻的，肯定是受了什么伤或者刺激，说不定能治好。”

“就是，”阿花母笑道：“等大师傅给他治好了，回来给你当男人不就行了？”

“阿母~！”阿花一跺脚，跑了出去。

阿呆则“呵呵”傻笑，什么也没说。

下午，阿花一边抹眼泪一边带着阿呆朝山上走。

“记得，大师傅要是对你不好，你就回来。”

“嗯！”

“肉太吃太多，要不然肚子疼。”

“嗯！”

“不吃肉也不行，不吃肉会头疼。”

“嗯！”

一路闲聊着，山上一个胖和尚走了下来。说是和尚也不能算，他既没有穿僧衣也没挂佛珠，只不过光秃秃的脑袋独树一帜。

“大师傅，不许欺负阿呆，要不然我天天上山来骂你！”

光头嘴角颤了颤道：“小丫头口无遮拦，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。”

“胡说！”小小年纪的阿花很泼辣，很有些悍妇的意味道：“我家阿呆又听话又懂事，要真打了你也是你活该！”

“行了行了！”光头显然不想和阿花争执，摆了摆手让她下山回去，亲自拉着阿呆继续向山上走去。

阿花几步一回头朝山下而去，但阿呆显然不懂什么离别之情，闷头跟着光头走远了。

三年。

阿花一有空闲就上山去阿呆。

前两年的时候，阿呆还是老样子，可自从一年前开始，阿呆变了。

他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，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，不变的是依然呆傻，甚至更加呆傻。

阿花今天心思很重，因为她已经十九岁了，阿大阿母给她找了婆家，明天就要过门。

她心里很矛盾，隐约觉得自己是喜欢阿呆的，可阿呆是个呆子，不能成亲。

“白浪茫茫与海连，平沙浩浩四无边。暮去朝来淘不住，遂令东海变桑田。唐，白居易